“1985年9月的一天清晨,爸,这趟活儿您真要接?”儿子站在门槛外,小声劝阻。屋里,73岁的陈德才摸着手里的墨斗,轻轻答了一句:“非接不可富邦优配,这是份情分,也是门手艺。”
陈德才是广西灵川县人,祖上三代做木工。他练就的绝活,是不用一根铁钉就能把整块金丝楠木拼成严丝合缝的榫卯。金丝楠木外表温润、切面金丝隐现,质地却硬得惊人,稍有疏忽,就会炸裂。一位老木匠要把这种木料驯服,可不是随随便便的“手好”。
行里流传这样一句话:金丝楠难找,匠人更难找。因为木料少,加工难,大多数师傅穷极一生,连一口完整的金丝楠木棺材都没碰过。陈德才这一辈子只碰了两口——头一口,为廖仲恺和何香凝;最后一口,落到许世友。
时间往前推近半个世纪,1925年8月20日,广州,中山纪念堂外枪声骤响。廖仲恺倒在血泊里,这位刚被孙中山委以财政大权、力主国共合作的实干家,生命停在了37岁。对于国民党右派来说,去掉他,既是清障也是夺权;对于中国革命的进程,却是一记闷棍。消息传到南洋,旅居当地的陈德才师父摇头叹气,嘀咕一句:“好人短命。”
事情过去多年,陈德才回到国内。1960年代初,他辗转接到一个特别的活:有人托人找到这位老匠人,希望为廖仲恺备一口金丝楠棺材,同时在棺底留余位——将来何香凝若归土,夫妻同穴。原木早在抗战时期就藏在桂北深山,几十年无人动过。陈德才用了整整六个月,把木料泡、燥、晒,再泡,再阴干,手起凿落,棺壁薄如纸却敲之有声。旁人问他图啥,他咧嘴一笑:“一想起那俩人为了革命拼命,我手就更稳几分。”
1972年9月1日富邦优配,北京医院。何香凝走完97年的人生。她留下遗愿:葬回南京,和仲恺先生同穴。追悼大会一结束,灵柩连夜南下。抵宁那天,迎灵的行列里就有许世友。他站在棺前,眼圈微红,冲身边战士低声嘱咐:“抬稳点,这里可装着我们革命的骨头。”那口棺材,正是陈德才数年前雕好的杰作,楠木清香仍在。
说完第一口棺材,再说第二口。1985年10月22日,南京总院内,许世友因肝癌归去。人刚咽气,麻烦就来了——生前预备的杉木棺根本放不下发福浮肿的遗体。家属急得团团转,部队后勤才想起:要找一口够尺寸、耐潮湿、能防腐的硬木棺材。可南京周边能做这行的手艺人寥寥无几。消息飞到广州军区司令员尤太忠耳里,他拍板:“去广西找陈德才。”
于是出现了文章开头那幕。老人家没提价,只提了一个条件:木料必须是正经金丝楠,拿来就干。部队在广西原始林里选了三棵楠木王,飞机吊运,火车连夜北上。陈德才闭门七日,榫卯、燕尾、锁扣,一气呵成。棺体厚重到极点,需要八个膀大腰圆的兵才能抬离地面,但缝隙竟连一枚刀片也插不进去。
11月9日凌晨,灵车驶进信阳新县许家洼,没有一点鼓乐鞭炮声。天还没亮,棺材被抬进墓穴,恰好挨着许将军父母。参加掩埋的老兵回忆,当棺盖合上的刹那,木香混着茅台味,虽在寒风中,却透出几分温暖。许世友交战一生,最后还是和亲人紧紧相守。
有意思的是,两口棺材见证了两段气象迥异的革命历程:一段发生在国共合作的黎明,一段属于新中国建军元帅们的夕阳。一个为财政、为农工奔走;一个在枪林弹雨里杀到解放。而在幕后,将他们“送”上最后旅程的,却是同一把斧凿、同一双粗糙的大手。
有人问陈德才,你最看重的是什么?老人点上旱烟,吐出四个字:“木要对人。”说白了,他在意的不只是工钱,更看重逝者的“分量”。楠木金贵,不能埋没。于是他宁可一生只做两口,也不让手艺随便落地。儿子担心他累垮身子,他却摆手:“人这辈子,总要有件拿得出手的东西。我拿不动枪,可我能拿起刨子。”
事情过去多年,许世友的墓前如今常年堆着空茅台瓶;南京紫金山脚下,廖何合葬墓依旧静默。游客或献花或洒酒,其中不乏当年那些从胶片新闻里认识英雄的老人,也有带着孩子悄声讲述的人。孩子们或许不懂金丝楠,也未必能体会“一只棺材”背后的情感,但他们会记住几个人的名字,会知道有人为国家干过大事,也有人把匠心留在了一块木板里。
陈德才已于1990年代辞世。家人在整理木屋时,发现一块他自留的楠木边角料,边缘刻着一行小字:木已就,人当息。落款寥寥,“德才”。看客只当它是一声叹息,而懂行的人会心一笑,那是老匠人给自己预留的“封笔”,意味着不再动刀。两口棺材就此封存了他半生的光阴,也为中国革命史添上别致的一笔。
至此,问题的答案很清楚:老匠人一生只做两口金丝楠木棺材,一口安了廖仲恺和何香凝,另一口则送到许世友。至于第三口?不存在。因为在陈德才的世界里,金丝楠不够尊贵的人配不上,尊贵到他愿出手的人,也不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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